2.多了个便宜舅舅

        嗓音低沉有磁性，声音还怪好听的，李晶晶耐不住好奇探出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和预想中老男人的年龄不同，男人很年轻，且有一张很好看的脸，和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完全两样的气质，颓废、萎靡和危险，甚至还带着些邪性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晶晶见过很多长辈，可没有谁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，浑身上下充满了生人勿近的冷峻，毫不掩饰对世事的厌倦和疲惫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晶晶扒着陈念的书包，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，陈念就很孤傲、高冷，他们是舅甥，大概气质也是会遗传的吧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念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下楼，莲藕白似的双臂，又细又长，手指因使力而泛白，陈彦抽出插兜的那只手轻松提起大箱子，无声瞥了一眼那两条细胳膊。

        皮包骨，陈玉萍不给吃饭的吗，上学费脑子费力气，也不知道这么瘦怎么坚持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念站在台阶上，朝身后喊，“李晶晶，你不回家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，回，我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晶晶从书包里掏着伞，陈彦把伞递给陈念，顺带着将李晶晶的行李箱提下楼梯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晶晶红着脸道谢，站台阶上还没感觉出来，到了平地，男人足足比自己高了两个头，看这身高，得一米九往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念盯着伞柄，男人掌心温热，伞柄被握得热乎乎的，雨势渐小，浅灰色卫衣外套被淋成深色，可男人浑然不觉，忙上忙下，除去过分年轻的脸，这副架势倒真有点像家长。

        鼻尖滴上雨滴，哪来的雨，陈念抬头一看，伞顶破了好几个小洞，这把伞不知道是从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和去年夏天一样，破烂的伞布，生锈的伞架，或许是“熟人”见面少了些警惕，陈念直到此时才迟钝发现自己没确认身份，毕竟陈玉萍可从没跟她说过家里还有个舅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打个电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彦利落掏着兜，手机像块大板砖，醒目又扎眼，李晶晶目瞪口呆，这大屏这大九键，认真的吗，现在除了上岁数的还有人不用智能手机吗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年机声音设置拉满，陈念每按一个数字键，响亮的女声同步播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学校还有零星几个学生，李晶晶咬着唇，尴尬地无地自容，不料下一秒，喜庆的《好日子》开始播放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晶晶内心疯狂尖叫，欲哭无泪，这么快就又要过新年了吗，不然这鞭炮声锣鼓声是什么东西啊！

        “舅舅，陈念，我突然想起我家里还有点事，我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晶晶连鞠三躬，哭哈着脸告辞，两条腿跑得飞快，一溜烟不见了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板砖乐此不疲地播放喜庆乐曲，陈念单手捧着个大板砖下楼和陈彦并肩站立，一曲歌罢，电话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多年风吹雨打，六层楼的墙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，墙壁上镶嵌的窗户纱窗黑咕隆咚，垃圾桶正朝外吐着垃圾，单元门年老失修仅剩一颗螺钉维系，随风吱呀吱呀的转，唯一值得赞叹的就是敬业的楼道感应灯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声就亮，小声就灭，开始时，陈念忘了身后跟着的不是陈玉萍，三步一吼，“呔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过了一会儿陈念终于意识到不对劲，不再喊改为跺脚，三台阶一跺，这感应灯也是上年纪了，跺轻了还听不到，得重重一跺，到五楼时，陈念一只脚都跺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门没锁，陈念以为进了贼还有些踌躇，而陈彦直接推开门，感应灯灭了，陈念习惯性跺了跺脚，只觉自己也是犯了神经，多了个便宜舅舅，短短一上午，真是什么稀罕事都遇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室一厅一卫，陈彦将人领进屋，换了新床单新床罩，陈念推着行李箱，摸了摸替换下来的被单，还有一股皂香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睡这屋，洗漱用品等会去超市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嘱咐完，陈彦去客厅收拾啤酒瓶，湿外套穿着碍事，干脆脱了只留无袖背心，蹲下捡了三个酒瓶子，又转身看向卧室门，从沙发上未叠放的干净衣服里抽出一个格子衬衫套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