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一切结束，人群逐渐散去。霍一没有立刻离开，她站在殡仪馆外的廊，看着淅淅沥沥的雨

        她稳稳地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。跟着队伍的节奏，抬着那承载了太多秘密与过往的棺木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霍一自己知，她扶着的，绝不仅仅是一位艺术导师的棺木。那光沉重的木质扶手，冰冷地贴着她的指尖，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，瞬间将她拉回那些纠缠的夜晚。

        霍一再次。

        想起那个意乱迷的吻，想起酒店房间里激烈的，想起温泉氤氲中交缠的，想起一起观看偷拍录像时那种混合着羞耻与兴奋的战栗。想起台风天里，她冒雨开车去为她照顾老狗，两人守着生病的松狮直到天明的那份奇异的宁静与亲密。

恸与复杂的追忆。她没有再问任何关于齐雁声的问题，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绪，只是说：“早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飞往香港的航班上，霍一望着舷窗外翻的云海，思绪纷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指尖碰到的，是某个夜晚Joyce汗湿的、微微颤抖的背肤，细腻而；是摊开的剧本上，那些密密麻麻的、来自Joyce的端正批注，散发着墨香和她的气息；是代官山温泉酒店氤氲的汽里，Joyce迷离的神和压抑的呻；是那个八号风球的夜晚，老松狮糙的传来的微弱心，以及她们并肩守在笼前时，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安宁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和齐雁声，到底是什么关系？粉丝与偶像？编剧与演员？床伴？知己？灵魂的交战者？似乎都是，又似乎都不完全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公众和媒的视野里，她是霍一，著名编剧，齐雁声晚年最重要的合作者与艺术知己，《玄都手札》的缔造者。她们之间的交往被诠释为一段艺坛佳话，是跨越地域和年龄的惺惺相惜。她现在扶灵人的行列中，虽然略显特别，但以其成就和地位，以及背后若隐若现的地背景，无人能提异议，甚至被视为一种对齐雁声艺术成就的度肯定和崇敬意。

        霍一穿着一剪裁完的黑西装，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，脸上着宽大的墨镜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紧抿的嘴唇和线条冷的颌。她站在一群前来扶灵的、齐雁声生前的同行好友、剧团同仁以及几位德望重的男长辈中间，显得格外突兀，却又异常和谐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更多。是革束缚带勒紧肤的，是硅胶假时的胀痛与快，是双龙震动时带来的几乎灭的酥麻，是Joyce在时紧紧附着她的痉挛，是她唇齿间暧昧的叹息，是她偶尔反过来掌控节奏时那察一切的神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葬礼那天，天气阴沉，飘着细密的雨丝。香港殡仪馆外挤满了记者和粉丝，长枪短炮，镁光灯闪烁不停。齐雁声作为香港粤剧界的泰斗人，她的离世是艺坛的巨大损失，葬礼备受关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起第一次在剧团见到齐雁声的景，那时Joyce还带着舞台上的光辉，神明亮，笑容得，与她讨论《玄都手札》的剧本，纠正她的粤语发音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切，汹涌而来，几乎要将她淹没在这肃穆的葬礼之上。她的心脏在腔里沉重地动，每一都带着酸涩的痛楚。墨镜完地隐藏了她的绪，她微微抿着唇，颌线绷得紧紧的，维持着外人看来庄重而哀伤的姿态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画面鲜活如昨，却又遥远得像上辈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镁光灯在她周围疯狂闪烁，记录这庄严肃穆的一幕。记者们的镜对准她，试图从这位一向神秘的女编剧脸上捕捉到一丝额外的绪，但除了那份符合场合的沉痛，他们什么也得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葬礼的程就班地行着。致悼词，默哀，鞠躬……霍一像一个准的机，完成着每一个步骤。她的灵魂似乎离了去，悬浮在半空，冷静地注视着面那个穿着黑西装、表冷峻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从未定义过彼此，也从未向彼此索取过世俗的承诺。她们的关系，像一株生长在禁忌隙里的植，见不得光，却也曾疯狂滋长，开过诡异而绚丽的花。如今，花谢了，连植株也即将归于尘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里无声地说：送别了，我的艺术导师。送别了，我的灵魂知交。送别了，我曾经疯狂想要占有、最终却只能平静陪伴的人。